“最开始,我们之间没有真情实感。”
“一直到后面,我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,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,感情才有了苗子。”
话说到这,靳盛时不再言语。
在他对面,蒋行晏那张俊逸的脸匿在烟雾缭绕中,他问:“那你现在,对她是怎样的感情。”
靳盛时没有过多的思考,“同生共死。”
就像刚才,姜莱被靳随欢从六层的高楼上推下去,他可以毫不犹豫随着她一起坠楼。
四个字的分量,极其的重。
蒋行晏喉间一哽,眸中浮上泪意,“阿盛,一一患癌,并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。”
靳盛时勉强勾唇笑,“我知道,所以,接下来,医生说该怎么治疗,就怎么治疗,我相信,结果……不可能会那么差。”
话说到最后,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。
在这个世界上,最公平的一件事,是生老病死,最不公平的一件事,也是生老病死。
刚在办公室里,医生还委婉地问过他,难道就没有看到过病人骨头疼到说不出话来过吗。
当时,靳盛时茫然摇头。
他确实没有看到过。
如果他看到了,那他肯定抓她去医院检查。
那样的话,可能还处在早期阶段,骨癌早期治疗,很大程度上是能康复的。
真要有那个可能,也不会折腾到现在,心惊胆战等上个三天,才能知道结果。
甚至,如果没有靳随欢搞出这样一堆事,他或许,只能到了姜莱病情的中晚期,身体明显消瘦,钝痛,才能知晓她的身体情况。
想到这些,他既难过又生气。
这么大的一件事,她瞒着不告诉自己,归根到底,是她不信任自己。
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过一辈子,可实际上呢,那些话,全是哄骗他的。
-
姜莱一直到隔天下午才醒过来。
迷糊转醒时,她隐约听到耳边有啜泣声,而且,不止一道,是谁在哭?
那细小的哭泣声,听得她好难过。
很努力地睁开眼,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,眼珠子转了一圈,她瞥到趴在自己床边毛茸茸的脑袋,那脑袋一抽一抽的,掉出来的眼泪都沾湿了她的手背和被褥。
分不清这里是天堂还是现实,姜莱轻轻地牵了下唇,“小词,你怎么变成小哭包了?”
许久没说话,此刻,她声音沙哑沧砺。
闻声,趴在床边的脑袋倏地抬起。
下一秒,姜莱看到一脸满是泪痕是小脸,男孩的一双通红,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里面除了黑眼珠外,就全是红血丝,看着像是受了很大委屈。
见状,姜莱心疼得不行。
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,她有些紧张。
“哭什么?”
她不说话还好,她一说话,温云词再也忍不住了,眼泪啪嗒往下掉时,他嘴里含糊不清说着。
“姐姐呜呜呜……窝以为我要见不到恁了,姐姐……恁不要……不要离开窝,姐姐,窝不会……不会粗心了,姐姐,窝听话,窝会很听话的。”
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说完这些话后,整张小脸都变得通红无比。
姜莱既心疼,又想笑,“好啦,不哭不哭。”
轻声细语哄了一阵后,耳边又多了两道哭声,姜莱偏头看去,就见温韵和蒋与芙哭在一团。
眼睫轻眨两下,“妈,姐。”
蒋与芙红着眼朝她看过来,凶巴巴瞪她,“蒋一一,你说话不算话,你骗人!”
她骗人?
她骗她什么了?
茫然眨眼,她好一阵口干舌燥,“我怎么了?”
这时,她的手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牵住,男孩很是伤心的声音响起,“姐姐,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生病了?”
后面,他不知想到了什么,抬起手臂抹了一把眼泪,哭得更自责了,“姐姐,对不起。”
“怪我不好,我不该让你那么担心我的,是不是小词不乖,所以,你才生病的。”
“姐姐,你把我送回福利院吧,我不想你太辛苦了,小词想看你健健康康,平平安安的。”
温云词这些道歉自责的话,听得姜莱好一阵心揪,咽下不安的唾沫,她哑声问:
“怎么了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那边,蒋与芙哭到脸红脖子粗。
她崩溃大吼,“你那么早就检查出骨癌了,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瞒着,一个人扛着,告诉我们,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好吗?”
其他的字,姜莱大脑短暂屏蔽,唯独“骨癌”两字,让她大脑发懵。
缓了许久,她心虚地看向泪流满面的温韵,底气不足地问:“这件事,你们是怎么知道的?”
温韵哭了一整晚,哭到现在,眼泪还是流不干,在蒋与芙的搀扶下,她软着腿去到病床边上,四目相对,她湿红着眼问:
“一一,这几个月来,你痛没痛过?”
知道他们知晓自己患癌后,姜莱的第一反应是要佯装不在意,最后再笑着安慰他们没关系,反正人到最后都是会死的,她早死也没什么不好的。
可现在,温韵作为母亲的一声关心,让她的眼泪来得猝不及防。
不过瞬间,她的心理防线便崩塌啊。
她突然就很舍不得了。
见她哭,温韵自己都还在掉眼泪,但还是手忙脚乱去帮他擦,“好,妈都知道了,别哭。”
“本来就生着病呢,再哭就把身体给哭坏了。”
姜莱狠吸一口气,想把眼泪憋回去,但发现,一切都是徒劳的,她颤声道歉。
“对不起……让您……担心了。”
“傻孩子,该道歉的是我。”温韵接过蒋与芙递过来的纸巾,温柔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。
“要是妈妈当年再多留一个心眼,或许,你就不用受这些苦,就算……就算我们家有骨癌的遗传,每半年的体检,也能率先查出来,先一步预防,说到底,是妈妈不好,妈妈向你道歉。”
姜莱难受地摇头,“不怪您。”
没一会儿,蒋砺锋和蒋行晏出现,两人不像温韵和蒋与芙那般情绪外露,但他们红掉的眼尾,足以证明他们内心深处,也是极其难受的。
轮个安慰他们一番,待到把他们的情绪都安慰好转了,姜莱等的那个人却许久没出现。
后面,等的实在有些心慌,她反拉住温韵的手,神色焦灼,“妈,靳盛时呢?”
“我掉下去的时候,看到他也跳下来了,他这么久都还没来看我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